林浩天听完,没有立刻回答。他走到那扇唯一的、对着隔壁墙壁的小窗前,背对着陈瑾瑜,望着窗外那一片被违章建筑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。他的背影僵硬,肩膀微微绷紧。

        房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,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噪音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。陈瑾瑜没有催促,只是静静地等待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三天后,陈瑾瑜的手机上,收到了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。内容很短,措辞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谨慎:

        故人新途

        “陈记者,谢谢您和颜总的好意。工作的事,我考虑了。我需要学习,很多东西都不懂。如果……如果你们不嫌弃一个坐过牢的学生,我愿意去试试。”短信的结尾,没有署名。

        陈瑾瑜看着这条短信,仿佛能看到那个蜷居在城中村狭小房间里的男人,是如何在这三天里,经历着内心的天人交战,最终鼓起残存的勇气,小心翼翼地触碰这份来自旧日世界的、带着温度却也带着审视的橄榄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嫌弃。”她回复了三个字,然后,将“林浩天”这个名字,加入了研究中心下一批入职人员的名单。她知道,这将是一场比任何商业谈判都更漫长、更艰难的“救赎”与“重建”。

        陈瑾瑜的“科技与社会研究中心”,坐落于北四环一处由老厂房改造的创意园区内。红砖外墙爬满了常春藤,巨大的落地窗将春日暖阳毫无保留地迎入室内。与“新旭日”总部那种高效、冷峻的科技感不同,这里充满了人文气息:原木色的书架顶天立地,塞满了哲学、社会学、法学和科技史书籍;开放办公区的白板上画满了各种思辨性的逻辑图表和关系导图;空气中漂浮着现磨咖啡的香气和一种沉静的、专注于思想交锋的氛围。

        这里聚集的,大多是在象牙塔与公共领域之间寻找第三条路的理想主义者——有厌倦了纯粹理论建构、渴望接触现实复杂性的青年学者;有从调查记者转型、试图在更深层面解读时代症结的前媒体人;还有几位秉持技术向善理念、关注科技伦理的独立研究者。他们讨论的话题,从数据隐私、算法偏见,到技术垄断的社会成本、创新与公平的悖论,充满了批判性思考和人文关怀。

        林浩天的加入,在这个小而精的团队里,起初像是一滴油落入了清水,界限分明,甚至有些格格不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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