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今天刚出来。”林浩天低声应着,“阿姨,您身体还好吗?血压还稳定吗?最近天气变化大,注意保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问颜旭,没有问公司,只是絮絮地询问着老人的身体状况,叮嘱着日常起居的细节。仿佛他还是多年前那个时常跑去颜家蹭饭、被老人当做半个儿子看待的年轻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颜母在电话那头絮叨起来,说他瘦了,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,让他有空来家里吃饭。林浩天静静地听着,偶尔“嗯”一声,心中百感交集,愧疚、温暖、酸楚……种种情绪翻涌,最终都化作了喉头艰涩的滚动。

        挂了电话,他握着那部廉价手机,站在初春依旧凛冽的风里,许久没有动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眼神,与几年前那个在资本市场上翻云覆雨、眼神锐利如鹰隼的林浩天相比,已经判若两人。曾经的野心、浮躁、精明和那股不服输的狠劲,如同被高墙内的岁月用粗糙的砂纸狠狠打磨过,褪去了所有张扬的光泽,只剩下一种近乎荒芜的平静。那平静之下,是深不见底的内省和对踩错人生步点的沉重懊悔。然而,在这片荒芜与沉重之中,又隐隐透出一种剥离了所有虚妄伪装后的、近乎原始的空白与不确定。

        未来是什么?他不知道。路在何方?他一片茫然。但他知道,那个旧的林浩天,已经连同他曾经的罪与罚,一起被留在了身后那扇紧闭的大门之内。他抬起脚,有些迟缓地,迈向了前方那条通往未知的、布满尘埃的公路。

        颜旭握着电话,沉默了。窗外是北京春日难得的明媚阳光,办公楼下的玉兰花苞初绽,但颜旭的心头却笼罩着一片复杂的阴云。林浩天出狱了。那个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,后来背后插刀的叛徒,最后用自由换取公司生路的……故人。恩怨纠缠,早已算不清孰是孰非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直接联系林浩天。他知道,以林浩天如今的处境和心境,自己的直接出现,无论是施舍还是原谅,都可能是一种压力或刺激。他需要一种更温和、更尊重的方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拨通了陈瑾瑜的电话。她新成立的“科技与社会研究中心”刚刚挂牌,租了北四环一栋创意园区里的小楼,环境清幽,带着书卷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瑾瑜,有件事想拜托你。”颜旭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,“林浩天……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瑾瑜在电话那头微微一顿,随即了然。她了解颜旭,知道他此刻复杂的心境。“我明白。你想怎么做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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