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王犹豫着开口,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:“颜总,采购那边催得急,说没有那批基础元器件,我们连‘技术服务包’后续的组装都进行不下去……是不是先付了这笔?补偿金和供应商那边……能不能再拖一拖?反正……反正人都已经走了,供应商也知道我们的情况……”
另一个负责技术的员工也低声附和:“是啊,颜总,现在活下来最重要。补偿金和旧账,等我们缓过这口气再补,也不是不行……业内很多公司都这么操作。”
这是最“理性”、最“务实”的选择。将有限的资金投入到能立即产生回报的生产环节,先保证公司能继续运转,至于过去的承诺和欠款,可以暂时搁置,甚至利用破产程序规避。这在弱肉强食的商业世界里,并不罕见。
颜旭没有说话。他走到窗前,看着楼下破旧街道上为生计奔波的行人。他想起了张晓梅那双含泪质问的眼睛,想起了那些被裁员工离开时或麻木或愤怒的背影,也想起了创业初期,那些小供应商在旭日通讯还微不足道时,给予的哪怕微不足道却及时的供货支持。
他转身,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员工,他们的眼神里有关切,有迷茫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——他们在看,他们的领头人,在绝境中会做出怎样的选择。
颜旭走回桌前,手指轻轻拂过那架粘合后依旧显眼、算珠尚未完全穿好的紫檀木算盘。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。
“信誉,是我们现在唯一还能称之为资产的东西了。”颜旭的声音不高,却异常坚定,在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地回荡,“如果连对离开兄弟的承诺、对合作伙伴的欠款都可以背弃,那我们即使靠这点钱苟延残喘下去,也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。没有人会再相信我们,包括你们。”
他拿起笔,没有半分犹豫,在付款申请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,指示财务:“优先支付所有被裁员工的N+1补偿金,必须足额、及时!然后是那几家一直跟着我们、催得不那么急的小供应商的欠款,能付多少付多少。剩下的,再安排采购和租金。”
小王张了张嘴,想再劝,但看到颜旭那不容置疑的眼神,把话咽了回去。
消息很快在残存的团队和部分圈内人之间传开。有人嗤之以鼻,认为颜旭“愚蠢”、“不识时务”,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讲什么江湖道义,纯属自断生路。也有人暗中佩服,在这个诚信稀缺的时代,这种举动近乎悲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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