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微凉,荷塘边的石阶沁着水汽,后纤上靠在胤?肩头,听着远处孩童追逐萤火虫的笑声,心口却仍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。那封弘时亲笔所写的悔过信,字字恭敬、句句谦卑,可她分明从中嗅到了一丝隐忍的锋芒??不是认错,是蛰伏;不是退让,是等待。
胤?的手掌温厚地覆在她手背上,仿佛能熨帖人心最深处的褶皱。他低声道:“你不必再想太多。如今你兄长已受惩戒,三阿哥也吃了教训,朝中风向暂稳。李卫昨日递了折子,说查实那几名前锋营军官确系弘时暗中拉拢,证据确凿,朕已命人收押审讯。这一局,他输了。”
“可他不会认输。”后纤上轻声回应,目光落在水面漂浮的几点流萤上,“他若真只为求贤纳士,大可光明正大地举荐人才,何须借我哥哥之名?他是故意的……就是要让我陷入两难,要么包庇亲人,背负结党之罪;要么大义灭亲,寒尽天下外戚之心。无论哪一条路,伤的都是陛下威信,损的是朝廷体统。”
胤?沉默片刻,缓缓点头:“你说得对。他太急了。朕登基以来,从未允诸子开府议政,便是怕重演九子夺嫡之祸。可弘时不同,他是唯一被封爵的皇子,自以为得天独厚,便生出非分之想。殊不知,这份‘恩宠’,本就是试探。”
后纤上心头一震,抬眼看向身旁的男人。月光映照下,他的侧脸轮廓冷峻如刀削,眼神深邃似渊潭。她忽然明白,胤?从来不是宽纵,而是布局。他对弘时的容忍,并非宠爱,而是一场漫长的观察与考验。如今弘时主动出击,反倒暴露了野心,落入了早已布好的网中。
“所以……陛下早有准备?”她低声问。
胤?微微颔首,声音极轻,却字字如钉:“从他第一次召见汉军旗参领开始,朕就知道他会走这一步。只是没想到,他会选你家作为突破口。”他顿了顿,转头凝视她,“若你当时徇私隐瞒,今日坐在这里的,就不会是你了。”
后纤上呼吸一滞。
她知道这话不是威胁,而是实情。在这紫禁城里,容不得半点暧昧不清。亲情、爱情、恩情,在皇权面前皆如薄纸。她之所以还能安然坐于此处,不是因为她是贵妃,不是因为她贤德,而是因为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??没有护短,没有遮掩,而是亲手撕开了家族背后的黑幕。
“臣妾庆幸自己没走错路。”她垂眸,声音几近呢喃。
胤?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,语气难得柔和:“你比许多男人都清醒。有些人一辈子都看不透,什么叫‘大局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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