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、断简疑云

        就在此刻,云梦泽传来噩耗。亭长密报:屈奚私藏禁书事发,拒捕时蹈火而亡,所聚简册尽焚。程邈指节捏得发白,案头新刻的《爰历篇》竹简突然断裂,利茬刺入掌心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星夜驰往云梦。焦土中只剩半片玉圭,刻着屈奚常佩的玄鸟图腾。亭卒呈上唯一幸存的漆匣,内藏七卷素绢——竟是屈奚手绘的六国文字流变图,末页朱砂题跋灼人眼目:“书同文非绝古今,乃使百花酿为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归途过函谷关,守关士卒正以新字模烙刻符节。程邈见那“关”字横平竖直,忽然悟透:屈奚以死献祭,是要让楚书魂魄融入新文。就像铜锡合铸成青铜,流动时分明泾渭,凝固后岂辨彼此?

        四、泰山刻石

        始皇东巡至泰山,程邈奉诏随行刊刻石经。山道间六国遗老云集,皆缟素如雪。当匠人凿出第一个“泰”字时,人群骚动——这字既有齐书的宽博,又含楚书的飞扬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夜有老者闯入帐中,程邈认出是昔日争“车”字的姜衍。老人从怀中取出玉刀:“此乃齐鲁祭器,请熔入刻石之凿。”继而荆襄文人献来楚地朱砂,燕赵墨客呈上代郡玄石。至黎明时分,案头堆满九州物产,如百鸟朝凤。

        程邈立于泰山极顶,看旭日照亮新刻的《泰山铭》。忽然明白屈奚所言“百花成蜜”的真意——那些看似消亡的笔画,其实化作骨血沉入新字。就像渭水纳尽支流,反而愈发浩荡。

        五、同文之契

        十年后,程邈病逝于咸阳。遗命以素绢裹身,绢上墨书生平所定三千字。发丧那日,关东儒生联名上书,请以“文正”为谥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孙整理遗物,发现密室藏有玉匣。内贮七卷帛书,分别是六国文字撰写的《诗经》,中央却是一卷无字素绢。唯有匣底镌刻小篆:“书同文者,非以秦灭六国,乃使六国生于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窗外,学童正诵新版《仓颉篇》。某个稚嫩嗓音将“黔首”读作“黎民”,老夫子笑而拊掌:“善!此字本当如此读。”声震庭树,惊起满枝麻雀,朝着云梦泽方向振翅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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