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头渐高时,最终定价通知书在与会者间传递签名。颜旭签字的瞬间,露台飞来一只灰鸽,恰如二十年前邮电局实验室窗台的那只。他撒了把会议茶点盘里的杏仁,鸟儿啄食时爪环反射出奇异光彩——那是中科院鸟类观测站的追踪器。

        返回室内时,詹姆森正在整理鳄鱼皮公文包:“说真的,我经手过上百个IPO,很少见到创始人能在定价日这么...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平静?”颜旭接过话头,目光掠过对方腕间限量版陀飞轮——那表盘上的星象图,与“琉璃”芯片的电路设计有着惊人相似的拓扑结构,“我母亲常说,打算盘要听珠响,不能光看珠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电梯下降时,秦风终于忍不住问:“您真的不在意估值缩水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记得我们拆解的第一台通天集团交换机吗?”颜旭看着楼层数字跳动,“里面最贵的元件成本不到售价的十分之一。”电梯镜面映出他嘴角微妙的弧度,“今天失去的估值,会在未来某个技术突破的清晨连本带利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堂旋转门外,财经记者们正在抢夺最佳机位。颜旭从侧门悄然离开,路过报摊时买了份《信报》。头版标题写着“新旭日低价招股求生”,而内页的科技专栏却用整个版面分析“琉璃架构可能引发的产业革命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把报纸塞进垃圾桶,掏出震动的手机。陈瑾瑜发来简讯:“母亲今早突然说‘算盘要打活络算’。”附带的视频里,老人正用颤抖的手指在算盘上拨出“六八四十八”的珠象。

        阳光突然刺破云层,将街道旁的青铜牛雕像照得发亮。颜旭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,他和林浩天在漏雨的仓库里核对首批订单时,算珠迸溅在水泥地上的清脆声响。那时他们不懂什么叫估值模型,只知道每多卖出一台设备,就能多租三个月厂房。

        手机再次震动,显示港交所的确认邮件。他站在原地读完那封格式化的通知,然后继续走向地铁站——就像过去二十三年每个普通的工作日。只是这次,他口袋里的紫檀木算盘某颗珠子,悄然裂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纹。

        港交所交易大厅的环形玻璃穹顶下,颜旭的手指触到铜锤冰冷的木质握柄。这柄传承自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仪式锤,握柄处已被无数掌心磨出温润包浆。他微微用力,锤头撞向黄铜钟壁的瞬间,声波如涟漪般在挑高十米的大厅荡开——不是预想中的洪亮轰鸣,而是类似古寺晨钟的沉浑回响。

        身后巨大的电子屏上,“0897.HK“的绿色代码开始跳动。开盘价精确定格在65.00港元,与发行价严丝合缝。没有破发的惊惶,也没有暴涨的狂欢,数字像经过精密校准的仪器,在初始位置微微震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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