报告最终还是交上去了。如石沉大海。

        几天后,处里开例会。领导总结发言,谈到技术路线时,不点名地敲打了几句:“……我们有些年轻同志,有热情,有想法,这是好的。但要脚踏实地,要尊重科学规律,更要服从组织决定。不能好高骛远,更不能怀疑经过充分论证的引进战略。要相信,通过引进、消化、吸收,我们同样能掌握先进技术嘛!”

        会议室里一片寂静,只有领导抑扬顿挫的声音。颜旭感到几十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自己,有的带着好奇,有的带着同情,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。他坐在角落里,手指在桌下紧紧攥着那架算盘,算珠深深嵌入掌心,带来清晰的痛感。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死水的小石子,连涟漪都未能荡开,就沉了底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被明显地边缘化了。原本让他参与的一个技术引进对接小组,找了个由头将他调离。重要的会议不再通知他,一些内部的技术资料,也对他设置了查阅权限。他每日的工作,变成了整理无关紧要的文件,或者被派去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行政杂务。那种无形的、冰冷的墙壁,在他四周悄然垒起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天晚上,雨下得很大。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,噼啪作响。颜旭没有直接回宿舍,骑着车冲进雨幕,来到了中关村附近一家他们常去的小馆子。馆子门脸不大,灯光昏黄,空气中弥漫着炒肝、卤煮和廉价烟草的味道。塑料桌布上油渍斑斑,墙壁被熏得发黄。

        林浩天已经在了,正就着一盘花生米喝啤酒。看见颜旭像只落汤鸡似的进来,他赶紧招手,递过一条干毛巾:“怎么淋成这样?快擦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颜旭脱下湿透的工装外套,露出里面略显单薄的毛衣。他把那架用油布仔细包好的算盘小心放在干燥的凳子上,这才接过毛巾,胡乱擦着头发和脸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样了?你那报告?”林浩天给他倒了一杯二锅头,推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颜旭仰头灌了一口,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,驱散了些许寒意。他苦笑一下,把单位里发生的事情,领导的话,同事的态度,原原本本说了一遍。

        林浩天听着,手指轻轻敲着桌面,等颜旭说完,他才哼了一声:“我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。老颜,你啊,就是太轴!跟他们讲技术自主?讲骨头硬软?他们听不懂,也不想听!他们眼里只有现成的政绩,安稳的乌纱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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