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沉入冥想当中,用精神力的丝线,一块一块抚摸窑里的耐火砖,一个一个抚摸匣钵,一寸一寸抚摸那些或完整,或碎裂的瓷器。

        感受着上面的人间烟火气息,感受着它从兴盛到荒废,最后沉在土壤下面,慢慢睡着,慢慢经过几百年、上千年的岁月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精神力掠过那一块块耐火砖,仿佛就看到了窑工小心翼翼地淘洗瓷土,塑形,上釉,烧造,封住窑门以后,在外面屏息等待,所有的希望和忐忑,全部凝结在窑里的瓷器上;

        精神力再掠过那些瓷片,似乎又能看到窑工粗糙的大手捧起瓷瓶,左看右看,最后长叹一声,猛然往地下砸去,摔成碎片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烧制瓷器,成功率并不算高。特别是烧大件,烧形状特异的器皿,或者想要特殊的釉色之类——

        沈乐看过记载,曾经有瓷窑奉命烧制龙缸,连续上百次都没有烧成,管着他们的官府逼勒甚急。

        窑工绝望之下,纵身扑进火门,以身殉窑。然后,这口龙缸才成功烧成,而那位窑工被奉为风火仙师,专门立祠,年年祭祀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当然,普通民窑,一般不会玩这种一窑穷,一窑富,一窑披麻布的心跳把戏。即便如此,烧造的成功率,依然值得每个窑工求神拜佛。

        沈乐默默感受着瓷窑里激荡的、凝固的希望、焦急、担忧、悲喜,直到周围光点从一条银河变成一群萤火虫,再从萤火虫变成光污染环境的星子,这才抄起瓷瓶慢慢浮出地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天光下一看,这个小小的邢窑白瓷瓶,已经大变了样子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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