伴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哀鸣,整锅盐卤轰然坠入灶膛,幽蓝火光瞬间吞噬了即将收成的盐晶。

        远处扬州城内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爆竹声,它们裹着喜庆的红晕穿透雪幕,震得草棚上的积雪簌簌下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造孽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张老三瘫坐在盐渍斑驳的地面,转头看向墙角床板上口鼻溢血的妻子,喉头不知怎么地就哽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前两日富安盐场刘大使差人通知下来,从嘉靖三十五年开始,富安盐场的灶户们的盐课定额又要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张老三印象中这是自他从父亲手中接过这座灶台开始的第八次加征。

        老人唯一的儿子和儿媳两年前在倭乱中丧生,但最后由于没有找到儿子的尸首,因此被盐司认定为逃灶,所以他们一家子承受着比寻常灶户更重的徭役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张老三每天要煮盐七八个时辰才能勉强完成官府的产盐任务,想煮些余盐换点口粮早已成了奢望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婆娘为了维持生计,白天帮他煮盐,晚上帮人缝补,终日劳累之下落下了病根,现在更是一病不起,怕是活不过今年冬天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此昨天官差通知下来的时候,他实在忍不住争辩了两句,结果却惹来一阵拳打脚踢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那口祖传的煮盐铁锅也是在争执中被摔了一下,因此今天果然是寿终正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想到这,浑浊老泪划过沟壑纵横的面庞,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,此时竟嚎啕大哭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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