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槐树的叶子落了一层又一层,秋意渐浓时,老街的青石板上总覆着层薄薄的白霜。林默将那张标注着黑风谷的地图铺在杂货铺的柜台上,旁边堆着从镇灵库取出的古籍,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关于万念煞的零星描述——那是种以负面执念为食的邪物,形如黑雾,能钻入人的七窍,吞噬理智,只留下空洞的躯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古籍说,万念煞最怕‘赤子心’。”陈念用指尖划过其中一行晦涩的文字,“可这‘赤子心’到底是什么?是小孩子的心意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林默摇头,指尖点在地图上黑风谷的位置:“应该不止。你看这里,标注着‘万念汇聚,唯纯不破’。我猜,是指没有被欲望污染的纯粹信念,就像……”他看向窗外,李婶正把刚蒸好的馒头分给巷口玩耍的孩子,蒸汽在晨光里泛出淡淡的白,“就像李婶给孩子分馒头时的心意,没有算计,只有纯粹的善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虎子趴在桌下,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,爪子轻轻扒着林默的裤腿。它额头上的符号比以往更红了些,显然也感知到了黑风谷方向传来的不祥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张爷爷说,黑风谷里有座废弃的祭坛,万念煞就被养在祭坛底下。”林默叠起地图,“我们得在它彻底成型前毁掉祭坛,否则等它破坛而出,就不是我们能应付的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念将通灵香和醒魂铃装进背包,指尖触到冰凉的铜哨时,忽然抬头:“街坊们……真的要跟我们去吗?黑风谷太危险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他们自己要去的。”林默想起昨天傍晚,李婶把家里的菜刀磨得锃亮,说要去给万念煞“剁肉馅”;老冯带着徒弟们赶制了几十把锔子,说要给祭坛“补裂缝”;刘叔甚至把仙人掌移栽到了铁皮桶里,说要让万念煞尝尝“扎心”的滋味。他笑了笑,眼底却有些发热,“他们说,老街是根,根要是被刨了,叶子再绿也活不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正说着,老冯扛着个麻袋走进来,解开绳子,里面滚出十几个拳头大的铁球,每个铁球上都嵌着密密麻麻的小钉子。“这是我琢磨的‘破邪球’,”他擦了把汗,眼里闪着光,“扔出去能炸开,钉子上都抹了朱砂,专治那些邪祟!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婶也端着个砂锅来了,揭开盖子,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油,香气里混着些刺鼻的草药味。“这是我用艾草、硫磺熬的‘驱邪油’,”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,“到时候泼出去,保管那些黑雾退避三舍!”

        街坊们陆陆续续送来“武器”,有王大爷连夜削的桃木箭,有孩子们攒的玻璃弹珠,还有刘叔特意晒的辣椒面——“听说邪祟怕辣,让它尝尝咱们老街的厉害!”

        杂货铺的柜台很快堆不下了,林默索性把东西搬到老槐树下,聚灵镜的光晕照在这些奇奇怪怪的“武器”上,竟泛出淡淡的金光。守灵牌在树洞里轻轻震颤,像是在与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物件产生共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都准备好了?”张启山拄着拐杖走来,虽然还需要人搀扶,但眼神里的锐利丝毫未减。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里面是十几张黄色的符纸,上面用朱砂画着镇魂纹,“这是我连夜画的镇魂符,虽然比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法器,但贴在祭坛上,多少能起点作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默接过符纸,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,那是张启山耗尽心血凝聚的念力。“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。”他看着围过来的街坊们,声音清亮,“黑风谷路途远,大家今晚好好休息,养足精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夜幕降临时,老街的灯火比往常亮得更久。林默坐在老槐树下,看着聚灵镜里映出的画面:李婶在给家人收拾行李,包里塞满了馒头和驱邪油;老冯在灯下给徒弟们演示破邪球的用法,铁球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;刘叔蹲在仙人掌前,絮絮叨叨地说“明天可得给我争口气”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画面平凡得像一碗白粥,却让林默的心格外踏实。他忽然想起影阁掌事那双空洞的眼睛,或许他们永远不会明白,支撑着人们对抗邪祟的,从来不是什么强大的法器,而是这些藏在烟火气里的牵绊——是惦记着你的人,是你想守护的家,是舍不得让它被毁掉的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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