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下颌光洁无须,双颊丰腴,眉眼细长,此刻正弯着,带着和煦的笑意,仿佛一团和气的富家翁。
可那细长眼眸深处偶尔掠过的精光,却如深潭寒星,锐利得能刺透人心,与他面上和煦的笑容形成诡异的反差。
他的目光在谢映秋身上打了个转,那笑眯眯的神情不变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穿透力:“哦?是御器司的谢学正?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呐。”
他语调拖长,带着几分玩味。
那股久居上位,执掌生杀养成的沉凝威势,无声地弥漫开来,令跪地的赵无尘呼吸都为之一窒。
谢映秋垂首,姿态放得更低,语声清晰:“卑职不敢妄称灵通,实是得了某位大人物的提点,方知公公秘驾莅临,特在此恭候,愿为公公效犬马之劳,略尽绵薄之力!”
她眼前这位魏公公,正是权倾青州,深得东厂厂公信重的青州镇守太监魏无咎,所以她姿态再怎么卑微,再怎么恭敬都不为过。
“原来如此!”魏无咎闻言,嘴角扬起的弧度更深了几分,笑声短促而意味不明:“你的事,咱家也听过几耳朵,听说你是北天书院‘兰石先生’座下最小的关门弟子?啧,那位兰石先生一生清正,刚直不阿,门下弟子却要投入我阉党,倒是有趣得很。”
他话锋陡然一转,细长眼眸中的笑意瞬间掺入冰碴:“不过谢学正,咱家倒是好奇,那沈八达又是怎么回事?风闻你为了攀附于他,半年前下了一次重礼,更不惜亲自出手,替他那个不成器的侄儿在锁厅试上大开方便之门?这事儿传到石千户耳朵里,他可是相当、相当的不悦啊。”
当‘石千户’三字入耳,谢映秋心神骤然一凛,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凝固!石迁乃是东厂掌刑千户,是厂公坐下最凶猛的八条恶犬之一!正是此人数日前驳回了她的调迁文书。
电光火石间,谢映秋恍然大悟,自己升职受阻的根源,竟是因沈八达?!
一股强烈的憋屈与荒谬感涌上心头,她强压下翻腾的心绪,抬起头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愕与探询,声音微涩:“魏公公明鉴!卑职惶恐!敢问公公,莫非——莫非是那沈八达,恶了石千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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