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溪文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锐利,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决绝:“我开始对那些落入我手中的罪犯……进行更加血腥、更加无情的处决。我试图用他们的哀嚎和鲜血……来麻痹自己内心的空洞,用这种极致的暴力……去填补对玛利卡那份永远无法偿还的、深入骨髓的负罪感……”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,“血脉……并不代表高贵或卑贱。它承载的……是力量与意志的传承。所有六大家族的后裔,体内都沉睡着这股力量的种子。所谓的‘血液改造计划’,不过是将其强行唤醒的残酷手段。而我……”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,充满了痛悔,“却是天生便拥有这股力量的人……如果……如果我能在八岁那年,在那场‘大病’中,更早、更清醒地掌控它……或许……玛利卡就不会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猛地停住,仿佛被巨大的悔恨扼住了喉咙,半晌才艰涩地补充道:“所以……雪妍,别误会。我并非嗜好战争……只是……在复仇与审判的路上……我变得……有些过于残忍了。你……别太担心。”最后一句,带着一丝试图安抚的苍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哥……”周雪妍轻轻抬手,将一缕垂落在素白额前的秀发拢到耳后。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,穿透了他刻意伪装的冰冷外壳,直抵那深藏的痛苦核心:“在我心里……你始终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人。只是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超越自身伤痛的、近乎圣洁的祈求,“哥……答应我,以后……不要再这样了,好吗?尤其……是为了我。”她鼓起勇气,说出了那个名字,“哥……请你……不要杀了高有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哥,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和更深的不安,“你告诉我……你是不是已经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,雪妍,”木溪文猛地打断她,仿佛怕那个答案会玷污她的耳朵。他伸出双臂,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和深刻的自责,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。他的拥抱如此用力,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,用身体的温度驱散她话语中流露的恐惧,也驱散自己心底翻腾的黑暗。“我没有……我没有杀他。”他的声音闷闷地响在她的发顶,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和庆幸。

        周雪妍在他怀中轻轻颤抖了一下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那份沉重的宽恕终于得到了回应。她抬起头,那双曾被侍神教阴影笼罩、此刻却闪烁着纯净光芒的眼眸,深深地望进他血丝未褪的眼睛里:“哥……虽然高有德……他对我做了那么多……那么多无法饶恕的坏事……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蕴含着强大的、源于生命本真的力量,“但他……也有自己的家人。如果他死了……他的家人……一定会像那个失去父亲的孩子一样,陷入无法愈合的悲痛深渊……”她的话语如同清泉,洗涤着仇恨的污垢,“所以……我不希望你为了我……为了我的仇恨……再去背负一条人命。哥……答应我……放下这柄复仇之剑,好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晨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,木溪文感受着怀中少女纤细却坚韧的生命力,聆听着她这份源自巨大苦难后、却依旧选择宽恕与守护他人悲欢的祈求。那冰冷的杀意,在那双清澈眼眸的注视下,在那份超越自身痛苦的温柔祈求中,如同坚冰投入暖流,正无声地、缓慢地消融。他闭上眼,将下颌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顶,良久,才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,带着承诺的重量:

        “好……我答应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木溪文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。他怔怔地凝视着周雪妍柔美的脸庞,视线最终定格在她下巴那道已经凝结、却依然刺目的疤痕上。那伤痕如同侍神教加诸于她完美之上的亵渎印记。他伸出手指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、生怕惊扰的谨慎,极其轻柔地触碰那道凸起的伤痕边缘。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哥……”周雪妍的声音轻柔如风,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,“没事了……真的。雪妍……已经不疼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木溪文的目光从伤痕上移开,再次深深望进她的眼眸。那双清澈的、曾被绝望浸透此刻却闪烁着温润光芒的眼睛,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可思议的、源自生命本真的疗愈之力。他感到自己那被杀戮、仇恨和沉重过往几乎压垮的灵魂,在这目光的注视下,如同久旱龟裂的土地逢遇甘霖,正悄然汲取着生机,得到前所未有的抚慰与滋养。周雪妍再次轻声重复,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与坚持:“哥……答应我,好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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